媳妇

“老正，你爹昨晚为啥打你？”饭场儿里李老头一边嚼馍一边问。
“你爹才打你呢！”靠电杆吃饭的老正毫不含糊地回答。
大伙哄的一声全笑了。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昨晚老正挨打是因为他去镇上看黄色录像，回来跟人炫耀个没完，被他爹听到了，罚他跪了大半夜！
我们那里人吃饭，一早一晚的大伙都喜欢一手端饭一手端菜，菜上摞两个大馒头，跑到别人家门前聚到一块吃，或蹲或靠，有说有笑，当然也有说红了脸，摔碗撸胳膊动手的！
张老四听到大伙笑，嘴上不说什么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....三口并作两口把一碗米汤喝完，站起身，拍拍屁股回家了。
进院子一眼看见老伴站在站在猪圈边看着那头黑母猪吃食儿，便发牢骚：“你说咱俩都不傻啊，咋就生了个半吊子娃”
“黑母猪生下的也不全是黑猪娃！”老伴头都不地回了一句。
摊上老正这么个儿子，谁做父母心里都难清净。你说他聪明吧，老干缺心眼的事；说他傻吧，什么道理他又都明白。三十好几的人了，连个媳妇都讨不上。害得老四奶没少在堂屋那尊黑面佛前祈祷，悔过！
也不知是老四奶心诚，佛显灵了，还是老正的“姻缘到了”（算命人语），就在老正挨打没多久，他五舅给他说了门亲事。
姑娘是四川某县，说是姑娘，也算得上是半徐老娘了。自称家里有丈夫和一女儿，瞒着家人说是外出打工，其实只要张老四花上几千块钱，人家就愿意给张家做儿媳妇，还有一个前提是给张家生下个一男半女，人家就要走——可能是工作需要！
鉴于老正相亲——屡相不中（这已经演化成我们这里的歇后语了），慢慢的连那些夫亡子幼，眼斜腿破之类的女人都没人给说了，这老正又想媳妇想的神魂颠倒，做父亲的一咬牙就把这事给定下了！
两桌酒席，数位亲友，半天之后，老正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！
看来这爱情的力量着实伟大，再见老正，一提他媳妇就嘿嘿直笑，黑脸变成了枣木色儿，也不和他爹顶嘴了，也不和他妈吵架了，天天地里家里两头不闲。
这媳妇大伙都叫她阿菲，可能是做的回数多了，一点新媳妇架子没有，烧得一手好菜，干起庄稼活儿连个男人都比不过，左邻右舍没有不夸的。
夸完后，都不免来一句“这要是留下和老正过一辈子不也挺好！”
老四奶也整天乐的手抖，就等抱孙子！只是在夜里，老俩口一声接一声地叹气！
说来也快，阿菲的肚子眼看一天天就大了起来，张家马上就要后继有人了！害得那尊黑面佛整天被老四奶的香火薰不停。
可是不曾想，由于阿菲是高龄产妇，生产当晚出现难产大出血，孩子最终保住了——一个大胖小子！媳妇落了个卵巢切除，张家花了个倾家荡产！
都想着，这下子媳妇是不会走了！在哪儿不是过日子？
等媳妇身体一康复，就说张家恩大德大，愿跟老正，可是话音一转又说想老家里的女儿了，想回去一趟把女儿偷偷带出来，在这边一儿一女，公公疼，婆婆爱，丈夫人又特实在，小日子就完美了。这话三岁的娃娃都不一定信，可是张家厚道，同意了不说，行李包了两大箱，老正亲自送到火车站！
接下来的事，我不说，大伙都能猜得到！
老正又开始赌博鬼混，听说还有一次自杀未遂！只是可怜了老四奶，一边骂着老正，一边还要摆着孙子喂奶！
或许，最可怜的是那个孩子！